陆小川手掌轻轻一推，潇洒的落在地上。
院子里的工人们看到来了个身高体壮的年轻人，神情不免有些紧张。
说白了，他们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打工者，又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匪徒。
虽然被逼急眼了，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。
但是论胆量，可比真正的流氓恶棍差远了。
周萍双目一亮。
“陆小川来了，他就是陆小川！”
“你们管他要钱吧，马奎勇那笔钱他说要还的！”
她指着陆小川，兴奋而急切地说道。
一听‘钱’这个字眼，工人们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。
为了这笔工钱，他们已经煎熬了太久，每个人心里都积攒着一肚子火气，稍微有点火星就炸了。
陆小川冷笑一声。
真不愧是周婶啊！
这么无耻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干出来了。
黑瘦汉子神情冷峻，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。
“你叫陆小川？”
“是我。”
陆小川爽直地承认。
黑瘦汉子见他面相端正，笑容亲和，不像是个坏人，态度也软化了许多。
“我是跟着马奎勇干活的瓦匠，蒋超。”
“这些都是跟着我一起干活的兄弟。”
“他欠我们钱的事情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其余人也围拢过来，面色多少有些紧张。
陆小川平静的说：“以前不知道，现在知道了。”
蒋超见他沉稳有度，不像是咋咋呼呼的样子，更加放心。
“你欠马奎勇钱了？”
他怎么看陆小川都不像是那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，更不像是会欠钱不还的样子。
周萍着急地嚷道：“陆小川，你拍着良心说，那天在你家，是不是你说的，马奎勇那笔钱你来还？”
“三十多万你都拿出来了，也不差这七八万。”
“快点给了他们吧。”
“你要是想娶香雪，总得有点诚意吧？”
蒋超一伙人脸色古怪。
他们多多少少看得出来，陆小川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。
问题是，这个徐老半娘的，也太不要脸了吧？
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？
“呵，果然不是一家人，不是一家门。”
蒋超不屑地瞥了一眼担架上的马奎勇，他赚了那么多黑心钱，结果找了这么个丈母娘，还真是恶有恶报了。
陆小川笑了。
笑得悲凉，笑得麻木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但是他怀疑，周萍根本没有心，或者说，她的心比虎豹豺狼还要恶毒。
徐香雪望着他，心里像是刀子扎一样。
“妈，你能不能别说了？”
她一把将母亲扯得转过身来，“不关小川的事，你凭什么让人家拿钱？”
“凭什么？就凭你是我闺女！”
周萍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，然后转过头去，对陆小川露出假惺惺的笑脸。
“小川，我知道你是打心眼里对香雪好。”
“你看今天都这样了，是不是……”
她笑眯眯的，认为已经吃定了陆小川。
“我给三万，她我带走。”
陆小川指着徐香雪，字句清晰地说道。
蒋超等人一愣。
怎么还有这样的？
“至于剩下那个，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，我不管。”
陆小川瞥了一眼周萍，目光中透着不加掩饰的仇恨。
躺在担架上的马奎勇歪着头，咧嘴笑了起来。
终于连他也认清了周萍的真实面目，不错不错。
“陆小川，你是不是昏头了？”
周萍勃然作色：“我是香雪的亲妈，你未来的丈母娘，你敢这么说话，还想不想娶我女儿了？”
“我想娶，你就会把她嫁给我了吗？”
陆小川冷冷地说道。
“那当然，我为难你们干什么。”
周萍痛快地说道。
陆小川接着问：“没有其他要求了？”
“要……正常的流程当然要有呀！”
周萍不忿地说：“小川，你不会想拿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，来拿捏我吧？”
“我跟你说，你可想清楚了。”
“我是香雪的亲妈，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。哪怕到咽气那一天，她也是我闺女，这一点改不了。”
“你要再说什么拿三万，只赎她不赎我这种话，后果你可考虑清楚了。”
陆小川咧嘴笑了笑：“我已经考虑清楚了。”
“香雪姐，你过来，跟我走。”
他伸出手，目光充满期待。
“小川……”
徐香雪急得跳脚，“我……算我求你了好不好？别这样子。”
她红着眼，不知所措。
如果把周萍一个人留在这里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蒋超等得不耐烦，“你们到底出不出钱，小子，我们这么多人呢，可不怕你！”
陆小川思索片刻：“马奎勇到底欠你们多少钱？”
蒋超怔了下：“你打算替他还？”
“被废话，一共多少钱？”
陆小川不耐烦地说。
蒋超面露怒色，但是为了拿回工钱，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。
“我24200，利息什么的不算。”
“我31000.”
“我16900。”
……
七八个人分别报上各自被拖欠的工钱。
最多的就是那个面相憨厚的大块头，三万出头。
最少的也有八千多块。
加起来总额147000左右。
陆小川望向周萍和徐香雪娘俩：“周婶，先前马奎勇来要钱，我擅作主张，把家里的钱都拿了出来，一共328500块钱。”
他至今依然清清楚楚记得这个数字。
那也是他父母的血汗钱！
“我今天再出十八万，加起来一共五十万，买断了您和香雪的亲情。”
“以后她跟你再无瓜葛，跟我回家过日子。”
“你看怎么样？”
陆小川特别认真地叮嘱道：“你要是说一个不字，我拔腿就走，以后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。”
蒋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怪不得马奎勇说他是个大傻子。
徐香雪虽然漂亮，但怎么说也是二婚了。
竟然舍得拿出五十万来娶她，真的是……
“小川，账不是这么算的吧？”
周萍露出市侩的笑容：“三十多万，可是马奎勇拿去了，我都没沾着手。你说的这十八万，也不是给我的呀。就这样一分钱不花，让你把香雪娶回去，是不是有点那啥？”
魁梧的汉子一听就炸了。
“我说你够了啊！”
“臭老娘们你怎么回事？”
“老子不敢弄死你怎么滴？”
他四下扫视，看到屋前有洗衣服时用来敲打的梧桐木棒，上去就抄了起来。
“不给你点颜色看看，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！”
周萍吓得连连往后缩：“住手！你要干什么，这不是给钱了嘛！”
蒋超盯着陆小川：“你们这些破事我不参与，你到底拿不拿钱？”
陆小川直接把目光投向周萍，“周婶，你不点头，我可就走了！”
“你你你……”
周萍心慌意乱：“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！”
“竟然让香雪和我断绝母女关系，你干的是人事吗？”
陆小川针锋相对：“你得先问问自己，干的是人事吗？”
周萍又气又急：“我……好呀，反了天了！”
“香雪，你看见了没有，陆小川露出真面目来了吧？”
“他到底什么人，你现在清楚了没有？”
她把女儿推到身，指着陆小川愤怒地说。
徐香雪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绝望，和化不开的悲哀。
本以为脱离了马奎勇的魔爪，陆小川的病也好了，往后他们的日子一定会顺风顺水，幸福美满。
可老天爷似乎故意在和她作对一样，再一次将她逼上了绝路。
“小川，我求求你。”
徐香雪突然出人意料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你先借我几万块钱，把这笔账还了吧。”
“我哪怕做牛做马，以后也会还给你。”
她的哭声凄切、压抑，令人闻之断肠。
陆小川禁不住鼻子发酸，眼圈瞬间泛红。
我果然还是想简单了。
即使到了这种程度，还是没能让香雪姐离开周萍。
蒋超等人面露不忍之色。
他们也是人，也有妻儿老小。
本来只是带着一腔火气，才干出了铤而走险的事情。
可见到徐香雪被母亲逼迫成这个样子，恻隐之心大作。
都是苦命人，相煎何太急。
“我还。”
陆小川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。
周萍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，趾高气扬的说：“早这样不就得了吗？不知好歹！非得闹得翻了脸，你才知道后悔，什么玩意儿。”
“你再骂一句？”
陆小川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，眸子中泛着冷光。
周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，脸色难看，嘴唇动了动，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陆小川的目光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徐香雪，他垂着头，眼中含着泪水，哽咽地说：“周婶，还了这笔钱，我以后再也不登你们家的门了。”
“咱们俩家，从此恩断义绝。”
徐香雪猛地抬起头。
他这是……
刹那间，徐香雪就明白了陆小川的意思。
她脸色颓然，觉得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样。
陆小川偏过头去，抹了一把眼泪。
“借我电话用用，我让人给你们打钱。”
蒋超嘴唇翕动，有句话在嘴边差点就说了出来，‘兄弟你也不容易，要不然就算了吧。’
可再一想家里的老婆孩子，他沉着脸把手机递了过去。
陆小川拨打了父亲的手机号。
“喂，小川啊。干嘛，是不是担心我？”
于春芳的语气透出喜意。
她顺利的把树莓送去了菜市场，然后卖出了一大笔钱，心气儿正高着。
“微信转账你会捣鼓吗？”
“等会儿给我往几个账户里转点钱。”
陆小川压抑着心中的悲伤，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。
“小川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于春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，紧张地问道。
“没什么，不是要把玉峰山围起来嘛，我买材料呢。”
“等会儿我把微信发给你，然后告诉你多少钱，你转就是了。”
陆小川撒了谎。
“行！”
于春芳神色凝重，还是一口答应下来。
无论陆小川是被绑架了，又或是遭遇别的不测。
丢钱总比丢命要强。
她心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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